在我面前闪闪发亮的你,也总有一天会变成灰烬。

只是存个档,Regulus Arcturus Black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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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挤下几滴眼泪,这是必须做的;然后去挤羊奶,这也是必须做的。”



 

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到它。或许是我已经开始意识错乱的缘故,就连西里斯那些麻瓜小说里的段落也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但很快我就什么也记不清了。因为当我开始啜饮的时候,万物都在褪色、消散,变得雾气一样飘忽。火焰在舌尖融化,或者说是火焰融化舌尖。眼泪结成盐柱,世界在你的眼底降解成灰烬和虚空。冰冷突兀的岩石楔进膝盖,无穷无尽的混乱而琐碎的痛苦涌了进来,像沧海一样在体内湍流发散。弯下腰,然后喝完它,拿走挂坠盒。克利切恐惧得发了狂,他一直在发抖,试着帮上忙。但那无济于事。我告诉他:□□□……一旦□□□……□□□□□□……然后回家。


 

在格里莫老宅的卧室里,我展平羊皮纸的褶皱。小心翼翼地从尾端撕下一角,长度刚好够我把它装进吊坠盒。啊,对了,这个赝品。有朝一日,布莱克家族的人居然在伪造伟大的萨拉查·斯莱特林的遗物。我借阅了图书馆禁区里一部分关于尖端黑魔法的文献,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地找到了那些关于灵魂分裂的记载。它们所描述的过程扭曲、痛苦,可怖至极,毒液从字里行间渗透出来,漫过旁边绘着的狰狞醒目的骷髅图案。警告:极端危险!中世纪的花体字似乎在腐蚀我的手指。咬穿皮肤,然后叫嚣着袭击中枢。神秘人,黑魔王——他要做的可远远不止净化血统那么简单啊。或者说这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,这只是圈套的第一环,世界即将在暴政中燃烧殆尽,而他将会君临人间——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如同过期的风味果酱一样发酵,又或者是在暴雨中顺流而下的木筏,昏昏沉沉、摇摇晃晃,久久不得安宁。魂器,通过谋杀他人而做成,这样,即使你的身体遭到袭击或者毁坏,你也死不了——


 

死。要我怎么形容接近它的感觉呢?我后来渴得就快要死了。五脏六腑全烧焦了,浓烟撬开唇齿和上颚开始狂欢。我的喉咙干涸开裂,就像寒冬季节枯萎的河床。魔药的液体反射着诡秘的光,几乎是在咽下去的瞬间就开始发挥效用,我能尝出好几种阴险的原材料。毒角兽的毒液,烈酒泡过的蜻蛉,某物碾碎的獠牙。蛇,总是蛇,无数的蛇同时在视线上游动起来,那可真是一副奇景。地牢门把手上的蛇,家门圆环上的蛇,斯莱特林徽章上的蛇,越来越近的挂坠盒上的金光闪闪的蛇。如同太阳般滚烫使我无法移走目光。幻象像化冻的凝胶一样流动起来。枝形烛台,金枪鱼的尸体,碗橱里的甲虫,族谱上的燎斑。舆论与争执,混乱与征服,恐惧的伊始与高潮,蛊惑人心者与被蛊惑者,在枝头缠斗不休。行使你的权利来加入我吧,为了自由。他说到巫师应该得到自由。我们纯粹的血液理应保有至高无上的荣耀,但并不是想让生灵涂炭而是要令一切秩序井然——克利切的两只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盛满了泪水。为什么这里不止一个克利切?除了他的影子,我还看到好多别的。救救我,我……我需要水。我跌跌撞撞地朝着湖水走去,把悲伤和尖叫抛诸脑后。


 

然后我想起我是在坐着。在窗台前,看了一整天月升日落。晚霞是天空一道流血的伤口,而事实让我既震惊又惶惑。


 

理智告诉我,没有人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。即使是年老体衰的家养小精灵也不行,他们步履蹒跚地行走,言听计从地执行命令,洗漱盘子,清洁顶灯,当然也能给孩子们阅读睡前故事。如果他们不害怕它的话。不是小兔巴比蒂,也不是在好运泉里洗过浴的爵士,通常不怎么招人喜欢,但是没有理由遭到这样的对待。我不会慈悲到乱发善心,但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。我向梅林,向萨拉查,向认识的所有令人敬佩的长者起誓,他们全都是斯莱特林的骄傲,黑魔王也曾经属于斯莱特林。他们说我们生于泥潭,但他们错了,我们的血液比任何人都要珍贵。我们巫师应该拥有一切,而且合理合法。我同意。布莱克家一直都是这么忠于自己的血脉,我们也有砍掉小精灵脑袋的先例……但是不应该是这样啊。克利切满怀雀跃,那么兴奋,那么虔诚地坐上了前往湖心小岛的船,心甘情愿为他名义上的主人效劳。我的脑子像浆糊一样乱套了。我坐了一整天。然后做了一个决定。


 

****


 

致黑魔王:


 

早在你读到这些文字之前,我就已经死去多时。但我要你知道是谁发现了你的秘密。

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,并打算尽我所能地尽快销毁它。

面对死亡,我无所畏惧,因为我希望:当你遇到你的对手时,你将不再无懈可击。


 

R.A.B.


 

(讽刺的是……它和R.I.P还真像啊。)


 

****


 

我的母亲说,我和小天狼星从来都不一样。雷古勒斯要懂事多了!她总是一边暴跳如雷地扬言要剥夺我哥哥的继承权,一边瘾君子似的垂死挣扎着去摸装嗅盐的瓶子。在他们看来,我在家中的地位一直凌驾于胞兄之上。因为我听话、守序、循规蹈矩,当了个斯莱特林而不是格兰芬多。更因为我走上了伟大的纯血事业复兴的道路。


 

但万一不是呢?

……


 

这里既阴冷又沉闷,压抑得令人颓丧——吸气,小雷,然后吐息。你还没有忘记如何活下去。幸好你还没有。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比在逼仄的山洞里保持呼吸要艰难得多……抬头看看。这里是黑暗、静谧、紧迫和令人恐惧的。在立足的这片空地之外,是幽深的湖水围剿的圈。它呈现出不怀好意的浑浊青乌,不时向着表面泛出阴森的气泡。寒冷的潮气钻进鼻子,掀进一阵岸边水藻的新鲜腥风。我的胸腔因此而向内剧烈收缩,肋骨像被粉碎又重组一样生硬地刮擦着两侧的神经,血液加快流动的声音被放大好多倍,在鼓膜上不安地怦怦跳动。克利切矮小的剪影立在满盈的石盆侧面,我察觉到他瞪大的、饱含恐惧的瞳孔正在望向我。“他”,是的。两瓣布满死皮的苍白嘴唇在家养小精灵丑陋的脸上无声地蠕动。嗫嚅、克利切看起来好像在哭。他会害怕的,我也会。但在彻底绝望之前,我还是迈出了那一步。


 

我看见昼夜周流,梦境闪回。指针在钟表上走动。滴答滴答。


 

我提起的笔在空气中迟疑着。雷古勒斯·阿克图勒斯·布莱克,狮子座的心脏,牧夫座的α,两颗星辰坠下来,变成三个字母,被标点们分隔开来。我在纸上写下这个浓缩的姓名,目睹它像一团模糊而蜷缩的血肉,倒在信笺的落款,在寒冷夜晚的尾声支离破碎。墨水从羽毛笔的笔尖掉落下来。滴答滴答。水滴,水流,湖泊,汪洋。水的声音叫喊着,水的声音拍打着,水的声音越来越近。



 

在水的黑暗之中,无数只手向着我同时伸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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